我站在将要度过三年时光的高中校门前,被淹没在嘈杂的人群中,颇显孤独。
此时正值开学季,在这所算是这座城市里最顶尖的高中校门口,人头攒动,语声鼎沸,若是长时间待在这里,我肯定会被噪音吵到头痛。初阶中学阶段的选拔考试,我凭借微弱的优势作为指标生考进了这所学校,现在想来,自己还真是幸运,因为数学这门课目差点让我与这学校擦肩而过。我走进学校大门的时候,操场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实时新闻。”今日凌晨,B国与我国在沿海部分的军事冲突再度升级。我国外交部发言人称,B国的此类行为已经明显侵犯了我国领土主权与安全问题,我们在此类问题上将绝不让步,以及绝不手软,继续采用武力压制。”
战争还在继续,从我有了自己的意识起,就没有停歇过。但是我居住的城市位于内陆,沿海地区大大小小的军事冲突似乎对这个城市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。
不过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。
谁也不曾想过,当人类在银河系里发现另外一个高级文明之后,他们依旧会自己挑起战争,难道是因为这个名为”圣者”的文明一直以来都以友好的姿态对待人类的缘故吗?又或许,战争只是人类本源的一种东西,迟早要发生,永无止境。
”圣者”,是这个文明音译而来的名字。初中的历史书上有这样的一段记载:”大约在1700年前,圣者文明在银河星系内被人类发现,大概在1500年前,该恒星进入银河星系。”刚读到这句话的时候,我十分不解。但是在宇宙历史的长河中,事件发生的顺序确实就是这样。
在我所学到的历史记载中,”圣者”文明因为一场很久很久之前的内战,而几乎导致恒星毁灭。各种科技文明远远高于地球的武器的使用,使得它被一层可怕的力场包围。就这样,它在宇宙各种星系中漂泊了近数十亿年,最后在1500年前进入了银河星系,而且它一定是因为可怕的力场的缘故,使得自身的时间都得以在浩瀚的宇宙中回溯。
又是战争。
”圣者”文明中的生命体,居然没有性别的区分,这在人类文明中是无法想像的。据我所知,他们只在固定的季节进行类似于交配的活动,以便繁衍后代(而且交配方式与人类不同,类似于精神交流,十分奇特)。
我眼前的这所名叫”和代”的高阶中学里,就有一位作为友善大使而被圣者文明派遣到地球来,进行教育交流的圣者星人。或许这也是和代高中颇受欢迎的原因之一?
我的思绪还在奔驰着,突然,后背被人推了一下。没等我转过身去,一位身材修长的少女便从我身前拂过,带来一缕清香。我只看到她的侧脸。稍稍过肩的黑色长发,一对蔚蓝色的双眸,表情严肃。她并没有因为在拥挤的人群中撞到我而要对我说什么,只是瞥了我一眼,便轻盈的走开了。我站在原地,望着她走进教学楼的背影发了一阵子呆 ,然后跟了上去。
与其说走,不如说是被人群挤到了二楼。
人实在是太多。
在二楼的拐角处,一群人盯着一块显示屏在寻找着什么。那应该就是分班的图表了。我上前扫视一周,看见了我的名字:”C班 羽”。我想这大概是按照入学时的成绩区分开的班级,一共六个,从A到F。
我加快脚步,沿着走廊前进,并不时地侧脸查看着门框上的班牌。忽然,一个教师模样的人朝我走了过来。
这真是太奇怪了。
她满脸微笑,一头橘黄色的长发被卷起来固定住,中等的身高。脸上架着一副圆框的眼镜,手里拿着书本,很友好的感觉。可是对于她,我总觉得哪里不对。下一瞬间,我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,以避免被她发现我正满脸疑惑地端详着她。
找到C班后,我走了进去,找了一个第四排靠窗的位置,坐了下来。”4”,似乎是我的幸运数字呢。
环视周围,便是一群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面孔,我不免有些不自然,甚至不知道目光要停留在哪里。于是,我转而看向窗外。与此同时,刚才那个给了我十分异样感觉的教师走近了班里。她小步跨上讲台,把手中的书放在讲台上,清了清嗓子,示意其他同学安静。”大家好,从今天起,我就是高一C班的班主任,大家可以称呼我为’霖’,以后的日子里,请多指教。”在所有人看来,这不过是一段再正常不过的自我介绍,可是她接下来的话,却让所以人都大吃一惊。”另外,我是”圣者”特派到地球来的教育交流员,所以我希望能在地球文明里多学到关于你们的知识,以后还请多多配合我的工作。”她脸上,依旧带着微笑。
这外表和嗓音,根本就是人类。
话音未落,讲台下一片哗然,议论声此起彼伏。紧接着,她又清了清嗓子,示意教室里刺耳的议论声停止。”我知道你们很惊讶,”她说”但实际上,现在地球上的许多学校,基本上都会有我们的教育交流员,而和代高中的交流员就是我了。”议论声小了一些,不过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很不和谐的提问声:”老师,圣者星的人不是没有性别区分的吗,那你到底是男是女?”提出问题的,是一个金黄色短发的少年。”她依旧微笑着:”这个问题我暂时不好解释,有什么疑惑的话,你可以放学单独来问我哦。”在所以人看来,这个问题无疑冒犯到了老师,但是她却面不改色,十分和蔼地回答了一句。
报道这天没有上课,只有认识老师这一环节,因此很快就放学了。我走出校门时,太阳已快要落山,我转身再次看着整个校园,一想到要在这里度过自己三年的时光,心里便有说不出的情感。大部分人有说有笑,结伴同行,这一幕让我不禁又从心底感受到了一丝孤独。
或许,是没有碰到对的人吧。
从学校回家的路程比较远,我需要坐大概半个小时的电车。徒步来到月台上,我回家要乘的101号电车正好到站,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。当电车门拉开的时候,一群人蜂拥而上,我本想大步向前踏上一步,但是却被其他人占了先,不用说,肯定是没有座位了。被挤上电车时,我掂起脚向前望去,看看有没有可以站的地方。
我看见了熟悉的身影。
她正安静地坐在座位上,戴着入耳式的耳机,闭着眼,享受着音乐。这次,我看到了她的正脸。清纯的面庞和正规高中的校服,眉宇之间透露出几分少女的羞涩,表情却波澜不惊。
她是我刚进校门时,撞到我后背的那个女孩。
我努力的向车里挤去,找了一个没有人的空位置站了下来,就在这个少女的身旁。她似乎睡着了,或者是在闭目养神。还没等我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,她突然睁开了眼睛。
在这一刻,空气似乎都尴尬到静止了。我们就这样对面而视。
毕竟下午刚见过面,如果就这样把目光硬生生地移走,未免显得太不礼貌。”你......"”那个......"”好"这个字还没说出口,她先开口说话了。”早上撞到你了,真是不好意思,不过倒是因为人太多的缘故,害得我被绊倒了。””这种事没关系的,不用道歉的说,而且我是想要和你打个招呼......”我说着,左手不自觉地开始挠头。她点了点头,又再次闭上了眼睛。
她刚刚道歉的时候,虽说表情没有那么严肃,但是却依旧是冷冷的,没有丝毫歉意。我感觉,她不太擅长与别人交流,就像我一样。
就这样,半个小时很快地过去了。我动身准备下车,与此同时,她也摘下耳机,起了身。看样子,她和我在同一站下车。我们虽然在拥挤的人潮中缓步地并肩前行中,但却始终未说一句话。
下了电车后,到我家还有大约10分钟的路程。这个安静的少女一直和我一路,没有说话,看来是和我住在同一个方向。可是,到了最后,她居然和我转身走进同一条住宅街。
我们几乎同时停住了脚步,没有哪一方要开口说话,我想,我最好快点打破这个僵局。
”啊?你也住这里吗......”我问道,表情有些僵硬。”是的,”她说,”不过我是刚刚搬到这条街上的。””哦,怪不得以前没见过你呢。你看,我身后这个灰暗的二层小楼就是我的家,是这条街的第一户。”我这样说着,勉强地笑了一下。”我......在最后一户。”她转过身道。
没有想到,我在这条街的开头,而她,在尽头。
从随后简短的对话中,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叫作”雪”,是和代高中高一A班的学生,看来是个优等生。
当她转身走向这条街的尽头时,我的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背影上。夕阳下,她修长的身体洒出的影子被拉长,笔直的身影,轻盈的脚步,过肩的长发和浓密的齐柳海,就算她被淹没在人群中,仅凭外表,就能让人过目不忘,更甚者被吸引目光,无法自拔。
我从包里掏出钥匙,打开了院子的大门。
一只黑猫从房檐上跳了下来,停在我脚边。她叫”小沐”,是一只母猫,跟在我身边已经有两年的时间,对于猫这种动物,我觉得到了春天就有可能自己跑掉,所以我一直都是将她散养,可是令我惊讶的是,两年来她一直都没跑丢过。
眼前这个孤独的二层小楼,就是我的栖息之所。父母在另一个城市工作,基本上两个多月才能回家一次,对于我,他们只是每个月固定时间寄来生活费,或者偶尔打电话来嘘寒问暖。每次看到这个只要我不回家,室内就不会有灯光的屋子,我心底就不禁会有一丝孤寂油然而生。因为今天是报道日,所以学校没有布置作业之类的东西,我便准备到二楼的卧室,画自己喜欢的漫画。
我缓步上楼,小沐跟在我脚边。就在我快要到达二楼的时候,楼下的电话铃响了。(第一章 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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